文贯忠:户籍制度不废除中国将沦为东亚唯一拉美化国家

他说，去年年底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已经提出放宽中小城市和城镇户籍限制；今年的一号文件，提出深化户籍制度改革，加快落实放宽中小城市落户条件的政策，这些都是要中小城市优先向农民工开放，解决他们的户口和定居问题。现在13家报纸社论再进行呼吁，是希望趁两会召开的机会能够一举通过进行更加彻底的户籍制度改革的方案。

文贯忠认为从三个方面来看废除户籍制度都是非常必要的。首先是人的权利。他说，中国的人的权利的问题在世界上已经到了实在讲不过去的程度。中国自称自己是社会主义国家，但在这方面竟然还不及资本主义社会。因为资本主义社会已经实现了人的权利的平等，至少在法律面前是人人平等的，中国却没有做到。因为这个户籍制度，中国连人的政治权利都是不平等的。一直到现在为止，中国4个农民的选票才等于1个有城市户口的居民的选票。中国《选举法》第十二条规定，自治州、县、自治县的人民代表大会代表的名额，“按照农村每一代表所代表的人口数四倍于镇每一代表所代表的人口数的原则分配。”

文贯忠说，第二，从效率来说户籍制度也是巨大障碍。既然中国要搞市场经济，而市场经济最大的要求就是所有要素都要自由流动。劳动力作为一个要素也要自由流动。但是，在户籍制度下，劳动力的自由流动和寻求自己最大价值受到了很大障碍。第三，这一制度反映在收入和财富的分配上问题也很大。中国搞社会主义已经60年，现在的市场经济，也是在社会主义的旗号之下，但是，收入和分配差距却每况愈下，主要是城市和农村的收入和财富的差别越拉越大。

文贯忠说，“中国现在基本已经跨入以分配差别恶化而闻名于世的拉丁美洲国家的行列。如果现在的趋势维持下去，中国将成为东亚地区唯一一个拉美化的国家。因此，从这三方面来看户籍制度都应该废除。”

但是在户籍制度改革的具体措施上，情况十分复杂。改革开放来几十年来，中国农民工主要的沿海大城市打工，但中央政府现在的政策思路却是要他们到中小城市去落户。

文贯忠认为，首先，中央政府已经意识户籍制度不能继续下去。户籍制度使人口大多数相对贫困化，外需相对萎缩，内需提振不了，财富加速向一小撮人集中，不是长久之计。中央政府也意识到农民工的户口问题必须解决，特别是其中的80、90后农民工，他们基本没有务农经验，如果不解决他们在城市的定居问题，还要他们再退回农村去，等于再来一次当年的上山下乡，即再来一次逆城市化运动，这是不可能的。

但问题是为什么农民工就不能在他们自己打工的大城市落户，而偏要到中央引导的中小城市去呢？文贯忠教授认为，显然，精英集团聚居的大城市向中央施加了很多压力，认为自己已经人满为患，虽然无法抵制户籍制度改革，但那里改革的困难太多；中国的大城市是国家的颜面，应该是干干净净的，如果穷人太多，就要造很多廉租房，大城市的形象就会破坏。于是在等级制度中话语权较小的中小城市就成了中央和一线城市联合施压的对象。

文贯忠认为，压力之下中小城市会做出一些开放的动作，但也会有很大反弹。中小城市会问，中央已经向大城市做了那么多政策倾斜，它们吸纳农民工的能力比较强，为什么偏要让吸纳能力不强的中小城市承担吸收穷人的任务呢？农民工进城首先遇到的是住房问题。即使在中小城市，农民工的收入也是买不起房子。为此，政府必须建廉租房，公共住房问题即便在美国这样的发达国家也都是无底洞；还有子女教育问题，包括医疗健保在内的公共服务等问题，中央政府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对这些中小城市做出财政支持的政策倾斜这是个大问题。

其次，中国有7亿多农民，多少人应进入中小城市？根据什么理由他们只能进入中小城市？文贯忠教授说，我看不出来不让农民工自己去竞争、自己去发现可以住在哪个城市，而一定要搞成政府引导的理由何在；而在引导中究竟根据什么标准，有什么区别，这些都是问题。他认为，大部分农民工仍然会朝着收入高的地方流动，而不会根据政府的引导流动，他们还是会流向大城市。